烛火与紫藤

*有暗堕描写

*本文有强烈信压切描写

*烛台切光忠→长谷部的单箭头,有第一把和第二把的烛台切光忠描写

*以上可以的话,请↓

 

 

烛台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再次回到世间。他刚刚从刀匠手下诞生,睁眼时就看到面带白布用于遮颜的审神者,付丧神良好听力让他听清楚审神者看到他现身时倒抽一口气喃喃自语说,怎么是烛台切光忠。

最后审神者在白布后犹豫观察他许久,只能沉沉叹了一口气说:“跟我走吧,让我把你介绍给本丸的其他同伴。”

烛台切略略错审神者一步跟在他身后走出锻炼所,在拐角处映入视野中是一抹鲜亮藤紫,紫色藤花安静卷曲在拐角墙壁上和春景中的樱花相映成趣。他怔怔望着那抹藤紫连审神者停下脚步都没注意到,一个不留神就撞到审神者,赶忙摆出笑脸说对不起。

“你真是……烛台切已经到了哦。”审神者拉开纸门,坐在房间中的各位刀剑男子也闻声转头,短刀们看到审神者几个最活泼的就扑上去撒娇,惹得审神者宠溺拍拍他们头。待得差不多了才侧身移开身子让在背后的烛台切显现出身形,“这是我们的新成员,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先是看到扑上来的短刀们,然后抬眼就看到正坐在桌前一边浏览文件一边训斥怀里金发短刀付丧神的长谷部,金发短刀付丧神亲昵坐在长谷部怀里抓着紫色衣摆玩耍。

看到他时房间里面空气一瞬间凝固下来,原本还和宗三一起琢磨某个摆饰要放在哪里才比较好看的歌仙手中摆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奇怪僵硬的表情,目光若有若无看向坐在一旁的长谷部。长谷部反而是少有相当冷静的人,他放下毛笔示意他怀里的博多出去才站起身对他微微点头:“是新的刀剑吗?我叫压切长谷部,是主上的近侍,今后也一起作为主的部下而努力吧。”

藤紫色眼眸与他对视,眸中一片平静清澈,让烛台切有点手足无措,他抬手理了理自己头发才对长谷部伸出手:“我叫烛台切光忠。能切断青铜的烛台哦。……嗯,果然还是帅不起来啊。不过我和压切君是在织田家见过面哦,不知道压切君还记得吗?”

“我记得,信长大人仓库里面的光忠刀么?”长谷部握了一下烛台切的手就很快松开了,“只不过我不太喜欢谈论前主的事情,以后请叫我长谷部吧。”

“那还真是遗憾啊……原本以为会和长谷部君很合得来。”

介绍完毕后,长谷部就和审神者说要去清点资源,喊上博多就关门离开了。烛台切若有所思盯着刚才长谷部开门时外面飘进来的一片樱花瓣,小心翼翼拾起来攥进手心。娇嫩花瓣在带有体温的黑色皮革手套中一点点蜷缩枯萎。

 

“……我叫压切。”跟在信长身后进来的付丧神对光忠付丧神们这样介绍自己。

信长大人,无法原谅茶道坊主的过错,将他藏身的棚子一刀切断,就因此命名了。

 

审神者似乎并不喜欢让他和长谷部待在一起,当初伊达家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鹤丸和大俱利都会刻意在遇到长谷部时将他拉开。烛台切百思不得其解,今日鹤丸和大俱利都被派去出阵其他刀剑男子还不算相熟更何况大部分都被派出去远征了,平日吵吵嚷嚷的本丸难得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和花瓣落地的沙沙声,池中时不时有一只鱼探头出水面溅起波澜。

空气也和仓库中带着尘埃或者战场上充斥腥味的味道不同,很多味道掺杂在一起,不知名的花香和泥土腥味纠缠在空气中,呼吸起来并不让人觉得难过,反而十分舒适。

在本丸的日子很简单,可人类的身体同时带来了刀剑以前没有过的麻烦。

庭院假山下的流水竹颤巍巍晃动,有一下没一下敲打其下方圆石,发出颇具有节奏感的敲打声,在烛台切听来特别明显。

真无聊啊——

烛台切不顾形象感叹起来。

 

“烛台切,主上没有派发任务给你吗?”

金色圣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烛台切一抬头就看到手中拿着本丸文件的长谷部面无表情注视他,他并没有因为在本丸而松懈下来,衬衫最高一个纽扣都被死死扣紧,端庄严谨的服饰让烛台切想到当初在主人身边看到的西洋那些叫做神父的家伙。

“啊啊,长谷部君么?主上是没有派发任务给我。”

烛台切拍拍衣服站起来,就要同和鹤丸打闹一样搭上长谷部肩膀,却被长谷部不着痕迹错开身子,纤长睫毛垂下半遮住那双藤紫眼眸。烛台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长谷部开口说:“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去帮歌仙准备午饭吧。远征的二三部队和出阵的第一部队很快就要回来了。”

习惯性点点头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看到长谷部踩着沉稳步伐转身去向审神者的房间,烛台切在背后怔怔注视长谷部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刻挺直的脊背好比在织田家少有几次看到信长拔出压切本体那清明笔直的刀锋。

就算是得到了人类的身体,仍然是把自己当做一把刀看待吗?

 

待得烛台切和歌仙从厨房出来时已经日上中天,招呼在庭院中玩耍的短刀们把菜肴搬到本殿,在本丸门口看到抱刀而立的长谷部,长谷部靠在门口那颗樱花树,密密麻麻的樱花遮去稍显灼烈的阳光,花影斑驳落在长谷部身上。

在他身边的歌仙倒是不惊讶,还颇为熟悉出声喊了长谷部:“你又在等博多和厚他们了?”

长谷部无声点点头,歌仙也习惯长谷部不在主上身边的沉默寡言,挥挥手让平野他们赶紧把菜饭摆放好,待得摆放好烛台切就听到门外传来喧闹声,出门就看到栗田口家叫做厚和博多的短刀扑在长谷部身上,亲密喊着压切哥。原本被日本号放在肩上的小夜左文字也跳下来刚好被长谷部接了满怀。

“本丸里面敢喊长谷部叫压切的名字估计也就那三把曾经一起在黑田家相处过的短刀了,就算是主上都被长谷部请求不要喊那个名字。”

烛台切站在门边第一次看到长谷部露出算得上是温和的神色,他半蹲下身子和短刀们平视,平日不允许别人触碰的圣带就算被博多打成结也只是训斥一下,清澈眼眸中浮现出和一期看藤四郎短刀们一模一样的柔色。

长谷部身上第一次出现和刀不一样的色彩,鲜亮而明艳。

 

日本号和烛台切来到本丸的时间算不上相隔多久,然而长谷部却比他们都更早来到本丸,是主人最信任的近侍,最近因为其他刀剑男子都有各自任务,主上无奈之下只好派出自己近侍带领他们这一批最晚来到本丸的刀剑男子去提升等级,好更快为主上献力。

当药研找到在马当番的自己时,烛台切才可以摆脱那只过于聒噪的小狐狸,和一起的同伴鸣狐打了声招呼才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走向本丸的大门。

“长谷部旦那在那里等你们哦!要快点!”

药研早早就整装待发,通知完烛台切就告辞说要去找日本号,烛台切听到长谷部这个名字时呼吸不自觉停顿片刻,才笑着点点头说他很快就准备好。

 

长谷部君在等他。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让他无法控制喜悦起来,脚步都轻快许多,在小跑向门口遇到几位短刀,象征性挥挥手打声招呼烛台切就加快步伐来到门口。长谷部刚好是一个人站在门口那颗树下面,他和陆奥守都很早来到本丸,许久之前就不再出阵而是留在本丸侍奉主上,偶尔陆奥守耐不住就跟着远征队伍,长谷部则更多时候留在本丸处理事务。

长谷部他刚好在抬眼看向墙边郁郁葱葱的紫藤花,疑惑不是前段时间才种下的紫藤怎么今日就那么茂盛了,直到烛台切走到他身边才注意他有人走过来。长谷部先是往后退了一步才对他颔首示意,那时烛压切刚好距离他有三步。

“久等了,长谷部君。”

烛台切看到长谷部迟疑片刻才犹豫点点头,告诉他还要等宗三、药研和日本号他们三人,就不再说话站立在一旁了。

不过没关系,烛台切喜欢这种感觉。

长谷部和他不同,他举手投足之间行仪端正,从来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横暴粗蛮。站得笔直的身影和沉稳静谧的气氛,这些都是只有长谷部能带给他的感觉。他喜欢和长谷部独处的感觉,就算长谷部可能一句话都不会和他交谈,但在他身边好像就算是烈日炎炎的烦躁都能一扫而空,使人安静平复下来。

 

喜欢长谷部。

不是因为外貌,也不是因为曾经有过相处的经历,只是好比飞蛾扑向烛火一样理所当然。

 

发现长谷部一直在注视紫藤,烛台切尝试开口和长谷部搭话问:“长谷部君也喜欢紫藤花吗,我刚来这里时也觉得本丸紫藤花开得很漂亮!”

“黑田家徽是藤巴,我并不算很喜欢。”长谷部侧过头,从烛台切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侧脸和眼下青黑,想到来到本丸几日别人口中所了解到的长谷部,猜测他这几日估计一直在整理文件没有好好休息。

就想要开口说长谷部要不要休息一下,药研三人才总算姗姗来迟,看到烛台切站在长谷部身边日本号加快脚步一把长谷部拉过来,日本号的动作惹得长谷部踉跄一下才站稳了。长谷部甩开日本号的手,活动一下手腕也没和日本号说什么,只说出发吧。

日本号站在原地才恍然像是想起什么,药研安慰性质拍拍他说:“没事的。”

“抱歉,我一下子忘了。”日本号揉揉眉心,和药研一起跟上队伍。

 

“即刻报告战况。绝不容许怠慢。”

在踏上战场时烛台切就可以敏锐察觉到长谷部身边氛围的改变,圣带和衣摆微微扬起,好似一副尘封许久的画像被扫去尘埃,鲜亮起来。

 

地图一张张清扫完毕,烛台切和日本号的等级飞速增长。烛台切并不陌生厮杀,刀刃挥舞间刺入敌人身体中溅起的血液有一些落于口中,满嘴血腥让他更加兴奋起来。陪伴主人征战时所刻入骨髓的战意澎湃燃烧起来,刀刃挥舞越发娴熟飞快,甚至有次超越长谷部取得了誉。

他也看到了战斗时的长谷部,他与平日沉稳不同而是生动起来,打刀第一的机动彻底展现出来,经常是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长谷部就已经先手对上了大太刀,大太刀凛冽刀锋都没能伤到他一分,紫色衣摆和金色圣带在对战中上下翻飞。

受伤时唇边扬起的不屑笑意和战斗时的矫健姿态都让烛台切着迷。

每次出阵后,长谷部抬手一抹溅到脸上的敌人献血,经常会抹到脸上划痕,导致半边脸都是血色。每次这种时候药研都是叉腰唠叨训斥长谷部说下次不能这样会让伤口感染,一边翻找挂在腰间的药包给长谷部包扎。

 

宗三垂下眼看手中地图,地图上面赫然写着本能寺之变几个字,他什么都没说。安静折叠好地图放入衣袖,等待药研把日本号他们的伤口处理好继续进军。

这张地图也很容易,敌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唯一发生意外的就是不小心队伍分离开来,等到烛台切找到宗三他们时,长谷部的身影并不在列。

“长谷部君呢?”

宗三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不远处一片火红,火焰将天空都染红,这里就是本能寺。

 

“长谷部,你知道信长在哪吗?我告诉你吧。”

 

在面对烛台切的疑问,他开口撒谎道:“长谷部去搜集资源了,在原地等待他片刻吧。”

 

原本仅仅是在原地等待,没有想到敌人居然还有一个大部队,在没有准备好时只能匆匆分开互相约定一个集合点。烛台切在骑马跑过一片空地时,遇到了长谷部。

烛台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长谷部,这里并不是资源点。他才意识到宗三撒谎了。他从长谷部的背影看出他的踌躇和害怕,小心翼翼的姿态和他在本丸看到的长谷部君完全不同,就算是当初在织田家的压切也不一样。

他遇见了谁?

他稍微走前一步,就看到一个半跪在地上的男人,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他的兄弟实休光忠。

那个男人是织田信长,他和长谷部曾经共同的前主人。

 

“啊,是压切来了吗?”

他听到信长明明已经浑身血污,但还是保持那副被佛教徒诟病的魔王品行。

他看到长谷部仅仅短短几步还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就算是肮脏战场上,他也不顾身上衣物洁净跪下来面对信长。原本珍而重之的本体被他随手摆放在一边,信长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长谷部的煤色头发,说他模样变化真大,是因为去了黑田家的缘故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是宗三告诉我的。”

 

烛台切第一次不那么讨厌火焰还庆幸火焰灼烈气息和燃烧时所伴随的噼啪声,让自己作为太刀半吊子的隐藏发挥了作用。他躲在暗处注视着长谷部,听到信长理所当然喊着他另外一个名字。长谷部把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一切都告诉了信长,那个被称为魔王的男人在听到长谷部有了值得侍奉的新主人,也只是叹气说那样很好啊。

 

信长强忍住伤口的疼痛,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生命所剩无几了,长谷部扶着他才能让他不狼狈倒在地面上。尽可能用力回握长谷部的手,洁白手套被自己手上血污染脏。

“你为什么要来呢?压切,你要来救我的吗?”

“不,信长大人,我不能救你。”长谷部低垂着头,声音沙哑说,“我有了新主人,审神者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待他们这些刀剑都很温柔。他召唤我们的原因就是要维护历史,让我们对战想要改变历史的敌人。”

 

还有些许残存神智的信长模糊看到压切握住自己的手哭得一塌糊涂又试图掩藏。哪怕时机不对,他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想起第一次见面这个家伙跪在自己身边,藤紫眼眸中满满都是刚刚因为斩杀了半阿弥而浑身鲜血的自己,神色没有他人无法掩饰的恐惧而是好奇和茫然。

“……压切,见过我主。”

第一次得到名字对人世一无所知的付丧神,谦卑温顺得像只新生幼兽,煤色长发没有束起因他俯身动作随意散落在他肩背上,有些许滑落到地沾染上比叡山的尘土和佛教徒的鲜血。

压切,对他来说并不算很美的刀。

要说美,恐怕少有刀可以比得上光忠刀了。就算是付丧神,宗三容貌也是世间少有。

可是,他就是喜欢啊。

他回去后为压切系上菊结,用和他眸色一模一样的藤紫布料,随身摆放在他的一边。

一点点让这个付丧神在他身边接触尘世,不知不觉才发现这个付丧神和自己之间的原本仅仅是一条红线连接的结,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很多根还搅合在一起变得一团糟,解都解不开。要解开,只能一刀斩断,最后什么都不剩。

宗三和药研曾经在他目送压切被官兵卫带走时,问他明明舍不得压切,为什么要送他离开。

他是怎么回答的?

“……是我,太喜欢压切了。”

这把刀可以为了织田信长杀死任何人,却是他织田信长亲手塑造出来的灵魂。

只不过也是我,舍不得而已。

半阿弥在被他斩杀时,扯着喉咙声嘶力竭说他会有业报的。假如这个世界有付丧神,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受到自己犯下的恶果所回报的业报吧。

压切不行。

 

从福冈通往安土的路,压切长谷部走了六百多年,今日总算是走完了。

长谷部跪伏在信长身上,身体剧烈颤抖着,因为哽咽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平日挺直的脊背今日被胸腔中撕裂般的疼痛打败弯曲下来,眼泪无法抑制落下来被信长身上衣物吸收又或者滚落下来带走些许尘埃。

这就是终点了、这就是终点了,压切!

候鸟永远无法飞回的归处。

长谷部如是告诉压切。

我在比叡山之火中而生,他在本能寺之火中而死。

只不过是当初……他和我犯下的业报。

 

信长最后含笑在长谷部怀里彻底死去了,烛台切听到长谷部无法抑制的哽咽声,看到长谷部额头抵住信长额头,低声不断喃喃喊着信长大人。

 

——长谷部,喜欢的是信长。

这个认知伴随长谷部对信长流泪的场景一点点深刻鲜明,烛台切对这个认知不知为何并不意外,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他了。

长谷部君对待信长的感情,与他对待长谷部君的感情是相同的。

从未尝试过,不明所以却并不陌生的感情。

 

——原来他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刀,只是能让他拥有人类情感的人早就死去了。

——他也会难过他也会哭。

——他不是别人看起来那么冷漠。

 

烛台切光忠终究再怎么与人类相似,他到底还是一把冰冷太刀,哪怕再怎么对人类七情六欲熟悉了解,哪怕他存在的时间比他所有主人都要长久,那也仅仅是证明了这把刀存在时间之长久罢了。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懂得人类感情有多复杂,然后再一次重复无止境的悲剧。

他摸上自己胸口,手掌感受到胸腔之内心脏的跳动,平稳有力。这与他现在感受到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顺着血管传遍全身上下,说不上来疼痛,更多是苦闷。

刀剑为什么要拥有人类的身体呢?

若是为了方便战斗,那么为什么还要赋予人类才拥有的情感呢?

 

烛台切在暗处沉默许久,在长谷部离开之前回到了宗三他们三人身边,药研接过烛台切收集资源的袋子随意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挂到马上待会带回本丸献给主上。他们没有等多久就看到长谷部回来了,他身上还有血污和尘土,宗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其他人骑马回本丸了。

回到本丸时,刚好远征队伍也回来了,在远征队伍其中的小夜先是和他们打声招呼,才转头同宗三和长谷部交谈起来。长谷部很讨短刀们喜欢,五虎退的小老虎们都敢肆无忌惮跳上长谷部肩头,虽然很快就被长谷部拎着脖子皮毛还给几乎要哭出来的五虎退,他还顺势摸了摸五虎退表明没关系的。

审神者踏着急促步伐来到门口,看到他们并无太大伤势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让长谷部不用和自己汇报战况,吩咐他回房休息片刻,等歌仙几人做好饭菜和第三部队回来,再出来用餐。

 

回到本丸的长谷部很平静,仿佛在本能寺哭得一塌糊涂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烛台切也回到自己太刀房中,长时间战斗还是让他十分疲惫的,刚刚躺下没多久他就陷入沉睡中。在沉睡中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站在紫藤下的长谷部转头看向他,带着微微笑意喊他的名字。

梦中自己没有那么晚才来到本丸,是主上第一把锻打出来的太刀,他同初始刀陆奥和长谷部相处许久,可以算得上是本丸的老前辈了。在本丸同伴还没那么多时,他和长谷部一直是第一部队的成员,长时间并肩作战让他们两个产生默契。

“干得不错。”

梦中的长谷部会和他拍掌,称赞他刚才一击相当漂亮。

后来画面快速推进,日本号和博多来到了本丸,在欢迎他们两个来到本丸的欢迎会上,药研和自己坐在外面喝酒。在他们喝醉时,药研和自己不知怎么话题就谈论到长谷部身上,药研摇头晃脑说:

“长谷部旦那不仅仅是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他在信长公面前才算得上真正的人类吧。”

喝着酒的自己端酒杯的动作一顿,开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长谷部旦那,喜欢信长公啊。”

说完这句药研就彻底倒下去了,只剩下梦中自己被夜晚冷风吹得全身冰冷,醉意不见。

 

在烛台切被鹤丸叫起来时外面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风携着雨水吹到脸上和梦中自己被夜晚冷风吹拂感觉一样,都冷得让人发抖。

可那不是自己的记忆,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可以明白认知到那根本是记忆。

“光忠,你还没睡醒吗?”

鹤丸担心询问,一手拉开门。烛台切摇摇头示意自己睡糊涂了,进入房间扫视一圈发现平日是日本号和长谷部坐的位置空无一人,连饭菜都没有摆放在上面。只有原本同为黑田家三把短刀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吃下饭菜。

长谷部去哪里了?

很在意,想问问他梦中那些场景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个想法让他坐立不安起来,一直到用餐完毕,他都没有吃下几口饭菜。而是直接走到博多身边问他知不知道长谷部和日本号在哪。

博多歪头思考片刻,转头问身边的厚和小夜:“你们知道压切哥和日本号叔去哪里了吗?”

“日本号叔不是去喝酒了吗?压切哥我记得是去找大将了吧。”小夜和厚对视一眼,厚抬头对烛台切说,“怎么了吗?你找他们两个有事吗?”

“嗯,想问问明日出阵安排。”

“哦哦,出阵的确是重要事情呢!”

他又撒谎了,还是对短刀小朋友,可真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审神者房间并没有在本丸中心,是在一个较为偏远的角落,那个角落有歌仙名为风雅的枯山流水和一株新栽种下来的樱花树。那颗樱花树还没开花,脆嫩枝头上站着不知名的鸟儿,婉转鸣叫声回荡在这里略显空荡的角落。雨还没停,不少被风吹到走廊上的樱花瓣被打湿,被他无心踏过后,艳粉就变得发黑起来。

在去往审神者房间的第二个拐角处,他嗅到酒香,尽管酒香已经被雨水气息冲淡,可他还是能闻到的。本丸中喜爱喝酒除了刚才一起用餐过的次郎太刀,就只有曾经为黑田家臣母里家的日本号了。

果然走过拐角,他就看到日本号捧着酒壶,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酒碗看起来的确就他一个在饮酒,这个想法让烛台切松下一口气。他点头和日本号打个招呼就要继续去审神者房间,没想到反而是日本号先喊住了他:“烛台切,来喝一杯怎么样?”

“抱歉,日本号君。我还有事……”

日本号没有等烛台切说完,就打断他说:“有事去找长谷部那个家伙吗?”

明明是用疑问的语句,却用肯定的语气。

“我建议你别去了,审神者喊长谷部去他房间,是因为明天要把长谷部调离到一队陪伴博多去大阪城。而且审神者也不会开心你和长谷部靠太近的。”

 

为什么不允许他接近长谷部?

他想要和长谷部相处更多时间。

拳头攥紧,要是现在脱下他的手套就能看到他手背因为用力过度而暴起青筋:“从来到本丸时,我就察觉到了。你们都不喜欢让我和长谷部君距离太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正三位殿下慢悠悠饮下一口酒,常年景趣是春天的本丸下起雨来淅淅沥沥,被打湿落在地上的樱花花瓣黏答答贴在走廊地板上,他喜欢在下雨天喝酒。

日本号侧过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对烛台切说:

“你不是第一把烛台切光忠。”

第一把烛台切光忠和你一样,温和友好,可谁都没有想到过他对长谷部会有另外一面。

打击第一的太刀要是在没有防范下,杀死一把打刀的付丧神是再容易不过了。

第一把烛台切光忠也许是被那场把他本体烧毁的大火影响,火焰一般致命灼烈的占有欲。

“第一把烛台切光忠,差点就把长谷部杀掉了。”日本号没有顾忌审神者的嘱咐,不能告诉第二把烛台切光忠这件事,“是我从第一把烛台切光忠手下救下差点被他扼断喉咙的长谷部,当然也是我杀掉了他。”

 

太过冲击的事实,让他一下子拐不过弯。

 

风卷着冷冷雨水吹得烛台切浑身打哆嗦,脑中忽然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长谷部君躺在他身下脖子被自己死死扼住,因为惊讶极力睁大的藤紫色眼眸中满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恐,双手抓住扼住他喉咙的手想要拿开却无法挪动,嘴里只能发出模糊气音。

他在说烛台切,放手。

可是,那双明净清澈到映不入任何人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出现了他。

这个是第一把烛台切光忠的记忆。

烛台切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直觉告诉他,第一把的自己那时肯定是高兴到疯魔。

如同火焰一样的占有欲,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把那个东西燃烧殆尽。

不想放手,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就这样像当初让自己本体被燃烧殆尽的大火一样,把长谷部君也一起燃烧至死,就这样就彻底融为一体永远都无法分开就好了,就算是主、就算是长谷部信奉的神!

 

第一把烛台切光忠背后衣物胸甲被脊背突兀生长出来的骨刺穿破,刚刚赶过来石切丸和青江目瞪口呆看着第一把那副狰狞和敌人太刀相似的模样。

“喂……不是吧?开什么玩笑!”闻声而来的鹤丸不敢置信喃喃自语,“光忠暗堕了?!”

长谷部挣扎着想要从烛台切光忠手下逃脱,在看到骨刺生长出来时一下子连握住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都没了力气,骨刺生长出来刺穿皮肉流下来的血液滴落进长谷部眼睛,染得他视线一片不详的血红。

“烛……台切。”视线在空气稀薄下一点点模糊,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烛台切光忠的金色瞳孔才有色彩,想要掰开烛台切光忠的手也开始变得毫无力气,那时长谷部第一次那么直接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日本号没有再去看烛台切,他想到自己刚刚来到本丸,染红本体枪上俱利伽罗龙的不是敌人历史修正者的血,而是原本应该是战友同伴的烛台切光忠的血。尖锐锋利的银枪轻而易举就刺穿了烛台切光忠与人类相似的身躯,哪怕他本体再怎么坚固他作为付丧神仍然是用柔软血肉铸造而成的。

烛台切光忠死前盯着在大俱利伽罗和鹤丸国永扶持下剧烈咳嗽的长谷部的目光,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就算血液涌上他喉咙他都低声喃喃着长谷部的名字,金色眼眸像是几乎要燃烧起来灼烈得让人恐惧。

想到这里,日本号忍不住苦笑摸了摸胸膛,原本那里也应该有一道被太刀横劈而下的伤疤,后来在主上动用手札手入后就消失了,那是第一把在和他对抗时留下的。

“烛台切你啊。”日本号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本体搭在肩上转头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长谷部,可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改变。”

别太执着了。

 

——连名字都取了,却还是赐给了连直臣都算不上的人。他就是那种人呢,我的前主人。

 

长谷部站在本能寺大火前紫色衣袍被热风吹起的悲怆。还有长谷部在和日本号谈论起长政时那副怀念又温柔的神色。

烛台切光忠对于长谷部算什么呢。

他第一次见到长谷部时,他还是压切,煤色长发散落在肩上安静站在信长身后,漂亮的藤紫眼眸一直都注视追随的是信长,来仓库和他们这些光忠刀聊天也不过偶尔。

第一把烛台切光忠也是和他这时的心情一模一样吗?

“烛台切……?”呼唤声猛然惊醒陷入沉思的烛台切,一抬头就看到卸下武装的长谷部歪头疑惑看向他,眉毛微皱,“我刚才看日本号走过去,他和你说什么了吗?那个家伙假如说了什么冒犯的话,我替他对你道歉。”

藤紫眼眸明明是在注视他的,却永远在他眼中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烛台切急忙摆出以前的那副笑脸,对长谷部摆手解释道:“没有啦!日本号君没有说什么冒犯我的话,只是我在想别的东西。”

“是吗……”长谷部抿抿唇,手指稍微用力捏住文件对烛台切点点头,“那么我先走了,和主上商量好队伍改变,明天是鹤丸代替我陪你们继续升级。”

烛台切笑着点点头,垂下头时刚好看到长谷部紫色衣摆扬起垂落下的弧度,撩得他喉咙发痒,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烛台切开口喊住长谷部,僵硬问道:“长谷部君!第一把的烛台切光忠是什么样子的呢?”

鞋跟踩在走廊木板上的声音戛然而止,烛台切没有回头都能想象到长谷部僵硬停在半路上,也许还会拔出本体自卫,甚至可能以后连和自己碰面都会躲避,好彻底避免第一把的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啊哈哈,因为刚才日本号君告诉我,之前还有一把烛台切光忠,忍不住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刀呢?和我一样帅气吗?”以前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这时候全部消失,结结巴巴解释道,想要掩饰自己知道第一把烛台切差点杀掉他的事实。

但他只听到长谷部无奈叹了一口气,说:“我感到很抱歉,烛台切。”

 

为什么要觉得抱歉?

是因为无法回应烛台切光忠这把刀的感情吗?

(我)可是曾经差点杀掉你的人哦?

 

“只有……抱歉吗?”

原本紧张捏紧的拳头无力松开,烛台切极力上扬自己嘴角想要摆出一副轻松模样,告诉他不用感到抱歉啦,上一把做出那么不帅气的事情应该是我替他对你抱歉才对。

脑海中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断闪现在眼前,第一把在对长谷部坦然说出自己感情,长谷部也是摇头说很抱歉的时候;第一把在和长谷部一起战斗,长谷部放心把背后交给他的背影;第一把为了自己感情在深夜中辗转反侧、痛苦不堪的时候。

 

他知道了,第一把烛台切光忠也喜欢上长谷部。

他知道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就是当初第一把和长谷部相处的画面。

他知道了,就算是第二把的自己折断了,长谷部也只会觉得很抱歉。

长谷部就算再怎么认真对待过烛台切光忠,他永远都不会对烛台切超过那条线,只不过贪心的永远都是烛台切光忠,想要更进一步的也都是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光忠对于压切长谷部来说,只会是同僚。”长谷部离开时只扔下这句话,“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长谷部跪坐在本能寺大火之中,织田信长笑着伸出手抚摸长谷部的头发,最后死去手掌滑落时被长谷部紧紧握住,长谷部弯下他平日一直挺直的脊背,肩膀无声抖动,最后回本丸时长谷部转头凝望在火焰中的本能寺,藤紫眼眸中所蕴含的感情永远都不曾对他浮现过。

 

永远无法得到回应的悲怆。

 

后来烛台切没有再去找审神者,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间,在鹤丸和宗三带领下很快也成为本丸主力之一,他和长谷部一起出阵的机会在审神者刻意下少之又少,偶尔几次只能在本丸门口看到长谷部抱刀而立,如那天一样等去出阵或远征的博多几人回来。

樱花飘飘落在他发上,紫藤一日比一日茂盛起来,烛台切从大俱利伽罗那里打听到,墙边紫藤花是第一把烛台切光忠种下的,当初他畑当番随手把紫藤花种子扔到墙角,没想到几个月后紫藤居然能够发芽还顺着墙壁生长,第一把就仔细照料它许久,第一次开花时刚好是博多到本丸那天。后来日本号到本丸那天,紫藤花早早就谢了。

 

“说起来,长谷部君不喜欢紫藤花吗?”

大俱利奇怪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本丸很多人都知道长谷部喜欢紫藤花。”

烛台切哑然失笑,想到当初他还在织田家,实休光忠来仓库看望他们时,对他们说信长大人喜欢的幸若舞,后半段是怎么唱来着?

 

想来这是早有定数

必是菩提之种即使惋惜也不能改变

我归宿之后

愿为僧人

常燃无常之火为其祈求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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